“哇！白海豚！”港珠澳大桥游试运营开通首日，游客与中华白海豚不期而遇。白色身影跃出水面，在半空划出美丽弧线，展现出“与豚同行”的美好。

中华白海豚为沿岸河口类型小型齿鲸类，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我国分布数量占全球一半以上。在我国，中华白海豚分布地包括珠江口至海陵岛沿岸、厦门沿岸等海域，其中，珠江口至漠阳江口种群规模最大。珠江河口是全世界现存最大的中华白海豚栖息地，这与珠江口拥有适中的水温和盐度条件、丰富的饵料等生态环境条件密不可分。 作为全世界中华白海豚分布最密集的区域，广东珠江口中华白海豚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护基地就设置在珠海，460平方公里的保护区范围绝大部分在珠海管辖范围内。近年统计显示，仅保护区及周边海域就常年分布的约1000头中华白海豚。地处粤港澳大湾区中心，全国首创的电子围栏、声光联动监测系统等管护举措在这里应用，让传统文化中寓意好运的“海上大熊猫”畅享北纬22度的美好家园。

“与豚同行”美好景象的背后是久久为功铺就生态底色的努力。

共管共治守卫“海豚天堂”

位于淇澳岛关帝湾畔的中华白海豚管护基地水清岸绿、鸟翔鱼跃。这里承担着白海豚救护保育、科研保育、野化适应、公众自然教育等职能。淇澳以南，珠江口内伶仃岛至牛头岛之间的460平方公里海域，早已划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范围，其中绝大部分是珠海管辖的海域。“珠江口水域属热带和南亚热带河口区，水产资源较为丰富，包括鱼类、乌贼类及甲壳类等，为海豚提供了更多可选择的觅食对象，这让中华白海豚更愿意‘安家’在此地。”广东珠江口中华白海豚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副局长肖尤盛有着20年白海豚救护相关工作经验，对于白海豚活动的习性如数家珍。“中华白海豚主要栖息在水深小于20米的河口咸淡水域，是近岸定居性动物，绝大多数对栖息地忠诚度高，除非遇到自然变故而被迫‘背井离乡’。而它们栖息的区域又是人类活动较多的区域。影响中华白海豚栖息主要有海洋工程、航运、渔业生产伤害，水域污染，食物短缺，栖息地萎缩等几大因素。而在珠江口水域，比较突出的威胁是渔业生产活动滞留的拉网导致中华白海豚被缠绕，以及部分船只在保护区内违法开展捕鱼活动，与海豚‘争食’。”

绿水青山是无价之宝，蓝色海湾、美丽海洋也是无价之宝。中华白海豚作为位于食物链金字塔顶端的物种，种群状况反映了食物链、生态环境的健康状况，不仅对海洋生态系统的健康和维持海洋生物多样性具有重要意义，同时它作为唯一生存在粤港澳大湾区核心水域的高等级海洋哺乳动物，保护其种群健康可持续繁衍也是大湾区海洋生态文明建设的重要内容。

久久为功绘就“人海和谐”生动画卷。记者从市自然资源局了解到，珠海多年来大力支持保护区建设，做好项目用海、用地、生态保护红线等自然资源要素保障工作，配合推进科普教育基地及周边场馆建设。珠海各部门联动保护区、海事、海警等单位制定了鲸豚救护应急预案，积极实施鲸豚救护工作。为解决海洋类保护地执法问题，珠海发挥职能部门的协作共管作用，建立海警、渔政、保护区三方联席会议机制，定期召开执法联席会议并组织联合执法行动，通过清理“三无”船舶、鱼笼渔网，开展法律法规宣传教育等措施减少水上事故隐患。同时，联合涉海保护区、法院、社区等探索建立自然资源生态环境执法司法保护体系，建立保护区跨部门联合执法共管共治保护机制。目前，珠海还在全面推进“一区一法”工作，2023年组织各部门与保护区共同完成《广东珠江口中华白海豚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规定（办法）》（草案），拟通过推动立法的工作思路来解决保护与发展的矛盾。

2017-2021年，保护区对珠江口保护区及其周边海域分3个阶段（2017-2018年、2018-2019年、2019-2021年）进行监测调查。在调查区域中，中华白海豚种群数量估算为1100头左右。虽然幼豚目击比例仍然偏低，但通过3个阶段对比发现，2019年后，中华白海豚的种群数量有所增加，且幼豚数量占比有所上升，年龄结构向好。结果表明，珠江口中华白海豚种群数量稳定向好。海洋环境质量逐步改善，中华白海豚的栖息地生境得到了有效保护。如果生境没有较大的改变或者恶化，伶仃洋可以维持900头以上的群体规模。

用“科技范儿”击破管护难点

实际上，以海洋为主的保护区在水生动物管护上长期依赖船只巡航人工目视。一旦遭遇恶劣天气，巡航便无从谈起。“看不清、够不到”一直制约着工作的开展。加之珠江口又是国际上航运经济最发达的区域之一，地处粤港澳大湾区中心，航道从保护区内穿过，船舶往来如织，中华白海豚的保护面临着巨大的挑战。

在国家林业和草原局的支持下，广东珠江口中华白海豚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先行先试，2022年在国内率先建设了实现“全天候无死角全覆盖”监控保护区内船只的电子围栏系统，又着眼于对中华白海豚进行实时定点监测，于2023年建设了全国首个采用被动声呐技术，实现全天候实时动态定点监测中华白海豚数量、分布和活动规律的监测系统。这组成了如今中华白海豚管护的两大科技“神器”。肖尤盛为记者展示了中华白海豚保护是如何“向科技要生产力”——借助AI算法，疑似违规的船只的轨迹会被标记，后台可以通过无人机摄像等方式留存违法行为证据；海豚发出的声音会被记录，其活动会被抓拍并标记位置，这成为了研究中华白海豚的关键资料……打开系统，仅3月系统就捕捉到3000多次活动记录，摄像头下，中华白海豚悠然自得畅游湾区之心的珠江口，恰恰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佐证。

据了解，电子围栏系统主要由岸基雷达系统、船舶自动识别系统、智能分析甄别系统构成，通过网络，管护人员远程就能实时发现、跟踪、记录、识别进入保护区的水上目标。而2023年，保护区管理局联合中山大学海洋科学学院在中科院水生所的基础上，突破多项技术难题，首次尝试用水下声学与岸基光学摄像头联动拍摄的方案，将声学实时监测系统与在港珠澳大桥和淇澳岛铁塔上的摄像头进行联动预警，当声学监测到中华白海豚后，高清摄像头自动启动视频检测，并将检测到的白海豚活动影像自动上传至监测平台。该系统的建成实现了全天候监测中华白海豚的活动行为、群体组成和大小等重要信息，不仅降低监测成本，也有助于管理单位和科研团队更准确地掌握中华白海豚活动规律和栖息地利用模式，还能为公众线上观赏科普提供平台。系统布设监控装置所借助的港珠澳大桥桥体，在建设过程中就曾通过设置“海豚观察员”等措施实现了中华白海豚“零伤亡”目标。

“肩负在中华白海豚分布最密集的区域开展保护的使命，我们更应在高水平保护与高质量发展协同上作出表率。这两套国内领先的系统成功运行后，大批自然保护机构争相前来取经。有了人工智能的加持，相信我们还将输出更多来自粤港澳大湾区的生态保护成功经验。”肖尤盛表示。

拉近公众与白海豚的距离

沿海渔民历来“与豚同行”。中华白海豚，粤港澳一带的渔民称呼它为卢亭、白忌或海猪，福建和台湾的渔民认为中华白海豚会带来好运，尊奉其为“妈祖鱼”“镇海鱼”。中华白海豚救助落水渔民的故事一直在沿海地区流传。其体色随年龄的变化而变化，年老时呈独特的纯白色或粉红色，也被人们称为“粉色精灵”。1988年，中华白海豚被列为我国一级保护动物。当时同批的水生哺乳动物只有中华白海豚在我国沿海水域仍有较大数量规模分布。推动中华白海豚的保护，公众自然教育是重要一环。

据了解，广东珠江口中华白海豚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已打造了珠江口中华白海豚云上科普馆，公众通过微信公众号即可了解中华白海豚相关知识。同时，该单位还完成了走进粉色精灵家园、海上粉色精灵我守护等6门课程的开发。为了提高科普宣传覆盖面及影响力，近年来，该单位打造了包括中华白海豚保育研究中心基地、中华白海豚科普馆、中华白海豚科普园、自然教育课堂、海洋生态讲堂等在内的“一地一馆一园两学堂”科普体系。其中，中华白海豚科普馆今年春节已经开始试运行，展示了中华白海豚标本等内容，是珠海市民了解鲸豚动物、提高海洋保护意识的最佳场所之一，春节期间共吸引8000人次入场参观。中华白海豚科普馆和中华白海豚科普园都位于白海豚管护基地，实施常态化免费开放（周一闭馆，节假日除外），参观者无需预约。“目前我们还处于试运行阶段，预计5月，同在一个园区的自然教育课堂也将开始接待公众，届时科普宣传会再上一个台阶。”肖尤盛表示。

实际上，关注中华白海豚的并不只有相关职能部门。今年珠海两会期间，市人大代表，广东省拱北口岸中国旅行社有限公司董事、总经理吕营提交《关于将中华白海豚作为珠海城市吉祥物形象的建议》。她认为，中华白海豚具有优美的形体、灵动的姿态、稀缺性和极强的地域性，可以展现珠海生态文明建设成果以及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内涵，代表珠海浪漫与活力并存的美丽形象。她建议，在城市宣传中将中华白海豚的形象与珠海的产业发展、生态文明建设相结合，全方位展示中华白海豚面临的生存危机以及受保护等情况，提高公众的生态保护意识。

珠江口鱼鸥翔集，让中华白海豚世代在这片海逐浪而居，与人相伴而行，公众不仅是生态文明建设的受益者，也是行动者。“下一步计划通过新技术、新材料、新设备、新方法的应用，制定白海豚监测省级或国家级行业标准，打造自然教育高地，推动中华白海豚成为珠海城市吉祥物。此外，还要重点谋划保育基地二期项目规划，为实现白海豚救护、科研保育、野化适应、人工繁育等功能提供理想场所。”肖尤盛表示。

主角！白海豚“本色”出镜

“2024年作品一定‘瓜熟蒂落’。”2023年底，在第二届华语纪录电影大会“荣光大道”仪式上，中央广播电视总台社会教育节目中心特别节目部主任闫东透露。而他口中的“作品”，是由中央广播电视总台、广东广播电视台、珠海传媒集团联合摄制的4K超高清纪录片《中华白海豚》，由闫东执导，是“大湾区三部曲”中的第三部。

据介绍，纪录片《中华白海豚》是一部关于中国珍稀海洋哺乳动物生存现状与保护的影片。影片内容围绕中华白海豚的生存困境、研究与保护展开，讲述中国人守护海洋环境、保护中华白海豚、建设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美丽家园的故事。该片计划拍摄2集，每集50分钟，计划于2024年在海内外播出。

“中华白海豚是中国近海的标志性物种，保护和拯救工作刻不容缓，而以中华白海豚为题材摄制的影视作品十分少见。讲好它的故事，就是讲好中国故事的切入点。”闫东说，如今，港珠澳大桥旅游开通，人们搭乘大桥游观光巴士可以看到桥下白海豚族群往来畅游，建设者们实现了他们的承诺，谱写了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新篇章。

生活在入海口咸淡水交汇海域的中华白海豚，数量少、活动海域范围广、敏感性极强、出水时间仅2-3秒，可谓可遇不可求。而海水能见度低、珠江口海况复杂等客观因素也给拍摄团队带来了不少挑战。

“我们昼夜连续长时间追踪白海豚群体，最终呈现日出、黄昏甚至月光下白海豚的身影。”珠海传媒集团视频产品中心首席导演、纪录片《中华白海豚》执行总导演李凯告诉记者，摄制团队联合多位国内外顶尖中华白海豚科研学者，深入了解中华白海豚生活习性，熟悉它们的活动海域，并在此基础上首次在海上使用中央广播电视总台五轴稳定陀螺仪开展水上、水下、动态、静态等多种状态下的拍摄，通过长焦远距离、长时间记录，展现中华白海豚眼神、身型、跃起姿态等细节场景。

据李凯介绍，纪录片《中华白海豚》在特定节点播出后，还将通过央视频、触电传媒、观海APP等新媒体平台进行推广，并在海外推出国际版，扩大受众规模，用可爱的中华白海豚形象，向世界讲述中国人民守护美丽家园的故事。

专家对话>>>

记者：在珠江口做好中华白海豚保护，对于整个种群有何意义？

中国科学院水生生物研究所研究员王克雄：中华白海豚通常会选择河口咸淡水水域栖息，对水域深度、鱼类资源量、水下噪声水平等有较高的要求，珠江口水域有比较明显的优势。做好珠江口及相邻水域中华白海豚的保护，维持种群稳定甚至持续增长，对维持整个中华白海豚种群数量稳定和栖息地质量良好，具有“压舱石”的作用。

记者：保护白海豚目前难度主要集中在哪里？还有哪些方面需要继续加大突破力度？

王克雄：保护中华白海豚始终离不开对其自然栖息地及饵料资源的保护。促进自然生态环境改善、提升水域声环境质量、促进鱼类资源增长、减少人为活动和自然气候变化所导致的伤亡率，是保护中华白海豚的核心，目前较难解决的是维持鱼类资源量、控制航行规模、控制涉水工程建设规模等，而这些均是推动经济发展和民生改善的重要活动，如何维持经济社会发展与中华白海豚保护之间的和谐共存，需要持续开展研究。目前，保护区建成的首个实时声影像监测阵列，极大地提升了管理和保护效率，但仍需继续扩大覆盖面。此外，应推动制定区域性的中华白海豚保护法规，依法禁止、限制、控制和管理重要栖息地的相关活动，实施经济活动总量控制和上限设置等。适时在人工环境中开展包括繁育生理学、行为学等在内的基础研究，可以弥补野外监测技术、手段和数据的不足，并且有助于推动针对中华白海豚自然种群及其自然栖息地的科学保护。动员社会力量支持中华白海豚保护事业也是需要继续加大力度的工作。

记者：您觉得在提升公众保护白海豚意识上可以进行哪些尝试？

王克雄：目前，保护区在公众自然教育领域已经开展了多方面的工作，但还可以持续开展硬件建设、人才培养和内容建设，激发社会公众对中华白海豚保护的热情。科普活动还需要走向社会，包括推动建设守护中华白海豚示范学校、鼓励企业和学校等机构组建中华白海豚保护志愿者团队、成立中华白海豚保护协会等。保护中华白海豚实际上不只是保护单一物种，而是为自然生态环境整体保护和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助力，这些保护工作的成效对经济社会发展具有不可替代的支撑作用。

权威解答>>>

记者：如果遇到海豚搁浅，公众该怎么办？

广东珠江口中华白海豚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及时通知当地海洋渔业部门、渔政部门或保护区等相关单位，清楚告知海豚搁浅位置以及现场情况（如海豚种类、数量、健康情况等）。可将海豚身体扶正，清理呼吸孔周围的杂物并保持背鳍朝上；利用毛巾或其他布料浸水后覆盖在海豚身体上，保持它的皮肤湿润。不要遮挡呼吸孔，不要拉扯尾部。救护人员到达之前，避开呼吸孔轮流往海豚身上淋水。如遇到晴热天气请用伞具等物品遮挡海豚的身体，避免它的皮肤被晒伤。切勿靠近海豚的头部和尾巴。广东珠江口中华白海豚国家级自然保护区2023年被认定为广东唯一的政府鲸豚救护机构。保护区已整合自身资源与5家科研院所成立鲸豚救护工作组，并联合港澳有关部门打造鲸豚救护粤港澳区域平台。